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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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大年初一,为了招待表妹带回家的男朋友,爸爸开始捣鼓多年没有摆过的酒席。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真的是“相当滴”(宋丹丹名言)壮观。
 
吃过饭,妈妈和幺姨我们准备出发去外公家看望下老人家。昨天30的时候因为下雨,妈妈觉得出门太不方便,所以今天我们怎么也得去看看外公。昨天外公说人不舒服,幺姨她们张罗着把他弄去看了下医生,可是开回来的药他老人家又不愿意吃,让人担心。说起来这个搬新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外公他们属于移民搬迁,国家给他们的新房子已经修好住了进去,可我妈妈单位的房子还没有完工,新老城相隔蛮远的,我们去探望他老人家也变得挺不方便的。
 
到了外公家,刚进门就听见外公在呻吟,赶紧去问问状况,原来他就是人不舒服要哼哼一下而已,可在这不了解状况的外孙看来可是有点心痛。外公越来越瘦小了,按外婆所说,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拐。他的身体真的是很差了,挪个位置,换一下姿势都非常的吃力,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外婆指着我问他“这是谁”,他睁着眼睛看了半天说是认得是谁,没说我名字,估摸着他也看不灵清了吧。
 
外公现在一般就三个姿势,一个是直躺下,背靠在不是很高的垫子上;另一个就是坐起来,脚绻在胸前,手和整个头搭在膝盖上,说是搭着其实也就差不多是搁着,这样的姿势按我观察,大多是他感到比较疼痛的时候,要坐起来咬咬牙坚持。还有一个姿势,是今天我也帮忙服侍的,他侧着身躺下,躺在垫得稍高的枕头上,外公似乎头痛,这样将整个头都搁在与肩同高的枕头上或许可以减轻点痛楚。外公的身体真的是已经十分的虚弱,任何的姿势他都无法持续太长,总要不断变换姿势,我想他脆弱的躯体无法承受较长时间的重压,变换姿势能将受压迫的部位不断调整,至少可以协调一下全身的苦痛。
 
一会,医生来了。听妈妈说,大年初一这个时候不是那个人医生是不愿意出诊的,袁医生一直都给外公看病开药,外公似乎也只信任他,别的医生开了药他总认为没有效果。一直都从妈妈他们口中听说袁医生这个名字,却从未见面过,今日见到,确实是个很友善且和蔼可亲的人。坐在床边把好脉,他告诉外公去打点滴,可外公摇头拒绝了(妈妈说外公就是不愿意打点滴,所以也没有送他去医院,毕竟医院里不打点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好答应说开些药给外公吃。
 
离开外公的小间,他出来将爸爸妈妈叫到一旁说话,让我感觉不太好,凑过去一听,据说外公是什么颅内血压太高,还有什么血管硬化啥的,总之医生的结论是可以开点要镇镇痛,混点时间,别的。。就只能尽人事了。。回到外公的床前,外婆看着他好一会,走出房门嘟囔到该给他理个发了,说什么好象最近的理发匠又不在,我转头看看外公确实有点胡须拉茬的,还默默点头同意,刹那却觉得外婆莫非。。又一会,外婆走到门口象是望着外公在发呆,长长地叹一口气,蹒跚到客厅和妈妈幺姨小声的聊天,外婆的眼中似乎有一种不舍与怜悯,可却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由于常年在外,外公身体状况我无从了解具体情况,只能从和妈妈的固定家话中得知些许。外公那承受病痛折磨的表情和呻吟,外婆和舅舅幺姨他们的话语让我感觉到外公现在只是在尽力的延续着人生,终结的那一刻不知道在何时就会到来。这让我想起爷爷去的那一年,也是春节,回来前似乎爷爷的身体都还比较正常,可新年里的几天似乎一切风云突变,他的身体状况急剧变坏,呼吸道的毛病对老人家来说实在是太致命,最后看着他那样的痛苦,围在病床边上的家人们偷偷地拔掉了氧气管,他终于远离了一身的病痛,放下了一生的担子,捏着孙子自己赚来孝敬给他的百元钞票,带着笑离开。今天的一切让我又想起了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自私,我很担心,我很害怕,外公的身体看样子是无法支撑一年之久的,春节的假期结束我就要回去杭州继续工作,已不再是学生的我也没有了寒暑假那样漫长的假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我恐怕没有办法保证可以在第一时间内赶赴家中。至少爷爷还有整个大家子的陪伴,连我这个唯一的独苗也陪伴在身边,外公呢,谁也不知道。
 
外公已经有88岁的高龄了,却还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记得我曾经对自己说,人生只要活到五六十就可以了,再下去,如果行动不便一身病痛,那就是活受罪。可真这时,我却不知道人想要生存下去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外公在想些什么,担心些什么,我们这些还健康,还年轻的人也许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坏的脾气,把后人使唤来使唤去,累得不行,为什么他们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偏要请某个医生,一定要说药吃了没有效果,我们也许只有到了那一刻,才能体会现在他的心情。
 
人生,每个人只有一生。生,就让我满带着快乐;如果有痛苦,就让我带着所有的痛苦永远的沉睡。在这一瞬间,我开始赞同甚至有些向往荷兰这个开放的国度,他们的法律允许了一件事情叫做“安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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